1974 年,李连杰跟着四十多人的中国武术代表团去美国白宫表演。在乒乓球外交之后,武术被视为另一个带着外交属性的项目。
到了美国没过两天,李连杰就在美国总统面前立了大功。
那天他和武术队的小队友吕燕、崔亚辉在白宫玫瑰园草坪上表演了一套对手拳,舞枪弄剑的,看得尼克松和基辛格眼花缭乱。
表演完尼克松问李连杰:“小朋友,功夫这么好,长大了当叔叔的保镖好不好?”
“不。我不要保护一个人,我要保护十亿中国人。”
当时李连杰不过11岁,一片拳拳赤子心。后来,他长大,去拍电影,饰演嫉恶如仇的民族英雄,成为无数国人心目中的华人功夫影帝。
然而时过境迁,当初的功夫巨星现垂垂老矣,不仅如此,他还深陷各种争议:
早年抛家弃子娶利智被骂渣男;改美国和新加坡国籍,被骂不爱国;和马云合作的壹基金被质疑账面不透明……
种种是非污名,把这个男人从功夫神坛上扯了下来,围观者一哄而上,再踩上几脚,方觉痛快。
但其实,他本是凡人。
爱不爱国
2002年,导演吕克·贝松(曾执导《这个杀手不太冷》)给李连杰一个本子,讲的是一个被黑帮当狼狗养大、智商只有10岁的杀手,被家庭温情感化找回人性的故事,片名叫《狼犬丹尼》。
李连杰翻了又翻,很喜欢,觉得故事体现了“暴力无能”的东方哲学,除了主演,还当了这部电影的制片人。好莱坞巨星摩根·弗里曼(曾出演《肖申克的救赎》)给他做配。
最重要的是,这次的角色较之以往有了突破,而李连杰谋求转型已久。
李连杰很珍惜这个片子。他让自己真过上了一段狼狗般的日子,连着很多个晚上都把自己锁在摄影棚里一个人过夜,渴了只喝水,饿了只吃面包,每天不停观察动物的姿势和表情。
戏杀青之后,李连杰精神绷到了极致,整整一年没有工作,跑到印度、西藏闭关打坐,跟着圣严法师修炼佛学。
这部电影最早2004年在法国上映,票房口碑都很好。团队满怀期望开始铺宣传,没想到海报刚发出来,国内观众不乐意了:在前期一张海报里,李连杰带着狼狗项圈,头被一只脚踩着。
(改过后的海报)
堂堂华人功夫皇帝李连杰,竟然戴着项圈被洋人踩在脚下,这不是辱华吗?一时间,评论全在骂李连杰给中国人丢脸,“李连杰,你怎么成了老外的狗。”
众人都知道,在那之前,他都是出演的民族英雄。
顽皮坚毅的小和尚,铮铮铁骨的黄飞鸿,晓知大义的方世玉,恪尽职守的中南海保镖,最帅气的还是勇踢道馆的陈真……
这些影片把他送上华人功夫皇帝的宝座,使他成为民族英雄的象征。
当年,李连杰的影响力之大,从1982年上映的《少林寺》可见一斑。在那个一张电影票5分钱到2毛钱之间的年代,硬生生干下来1个多亿票房和5个亿的观影人次,这种盛况至今无法复制。
但他那部戏的片酬,只有700元。电影拍了两年,所以日薪差不多是1块钱。因为李连杰本是体制培养的运动员,工资由体委分发。
拍完电影《少林寺》后,李连杰又继续参赛。
但在一次常规训练里,李连杰突然摔断了腿。
右腿内侧韧带、两根十字韧带和外侧半月板全部断裂,光手术就做了七个小时。这次伤让他领到了国家三级残疾证,此后再也不能再参加武术比赛了。
几年后,体委同意放人了,李连杰就去了美国,后来还改了美国籍。
但他没想到,国籍改出去容易,改回来可就难咯。国籍事件一直到现在都还被众网友怒骂不爱国。
李连杰也后悔,年老的他上节目哀求着说,想今后能够安葬在中国,想要改回中国籍。
至今未果,他就改成了新加坡籍,说是为了公益慈善,但慈善的水太深,李连杰身上又添一道污名。
功夫皇帝
当年,体委放人后,李连杰离开了北京,后来辗转到香港,签了嘉禾。
然而资本主义世界里企业家的精明超乎李连杰的想象。
1989年李连杰和嘉禾签的是两年4部电影,共600万港币的合约,还说好了哪怕电影拍不满4部,钱也照付。合同到期之后,电影只拍了2部,嘉禾又反口,提出只付一半的钱,即300万。
李连杰当然不愿意,让他的经纪人去谈判,但他的经纪人罗大卫本身就是嘉禾的员工,当然向着东家。双方弄到上法庭,最后判决是嘉禾不需要支付李连杰剩余的300万。
而且嘉禾还使诈,在合约到期前的最后一天,开机了一部新戏。李连杰没办法,又耗了4个月,和徐克把电影赶完了。
高层说有能力玩死他这个“大陆仔”。
这时,李连杰碰到了蔡子明。
蔡子明是个很神秘的家伙,从荷兰经商归来,是个电影行业的野路子。他的电影公司合伙人包括胡须勇,是香港14K帮派的教父级人物。
这位蔡子明见了李连杰,说签约可以先不谈,我先帮你摆平嘉禾的事情。
于是有了后来李连杰拍着拍着《男儿当自强》突然罢演的逼宫事件。这件事情在当年闹得很大,最后香港导演协会主席吴思远亲自出面,替嘉禾给李连杰赔了50万,再加上徐克等人努力调解,事情才平息。
解决完嘉禾的事情,蔡子明就开始和李连杰聊拍电影的事情了。有一天晚上他们商量《新龙门客栈》的拍摄计划,相谈甚欢,聊完两人分别。
十个小时后,蔡子明被枪毙身亡。
20年后,《杨澜访谈录》上,被问到蔡子明的死时,李连杰说道:“其实那几年江湖上死了不少人。”
那时的香港电影界不太平,成龙吃饭被五六十人围住,刘德华的经纪人被人拿枪指着,王晶在拍《鹿鼎记》时担心有人冲进片场杀了周星驰。
蔡子明死后,孤立无援的李连杰曾感慨道:“我到了这个地方,常受威逼,娱乐圈真是一个是非之地,我宁愿什么都不要,重返内地,也许只有那里才有我真正的家。”
但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李连杰在这样的处境中行走,如履薄冰。1992年,李连杰脱离嘉禾,创立正东影业。
当时很多人都在唱衰李连杰,觉得他永远走不出黄飞鸿的光环。谁知正东影业出品的第一部电影《方世玉》(3070万),票房就超过了“黄飞鸿”系列中最卖座的《黄飞鸿之二:男儿当自强》(3030万)。
他的片酬到了1600万港币,超过了周星驰,仅次于成龙。
1994年上映的《精武英雄》,则是教科书级别的动作片。片尾陈真与日本军官的决斗征服了所有中外功夫迷,25年前的打戏,在YouTube播放量达到了5344万,在豆瓣评分达8.3分。
李连杰一步一步,从少林小子到黄飞鸿再到方世玉再到陈真,成了一代人心目中的功夫皇帝。
结语
《战狼2》有条宣传语,叫“犯我中华者,虽远必诛”,这话很正能量。但中间经过英文翻译折腾,效果就不一样了。
“Anyone who offends China will be killed no matter how far the target is.”(无论目标有多远,任何冒犯中国的人都将被杀掉。)
外国媒体质疑吴京助燃民族主义情绪,吴京将双手绷得笔直挡在胸前,吐出一连串惊叹号:“我爱国你也抨击我?我不管你是谁!我爱国!无罪!”
而他的师哥李连杰,如今却只能称自己是炎黄子孙,而不能说自己是中国人。